领袖学生的快乐与忧愁

Original 黄慧耀中耀华教育网络YCYW Education 2022-10-13

采访/文 | 黄慧

编辑 | 樊素

哨声响。

吴雨桐Nicole穿着黑色泳衣跳入水里。这是一道100米长的泳道，5月26号上午，广州市中考100米游泳考试正在举行。吴雨桐有些紧张。“游泳并不是我的长项。”早前，她测试过自己游完100米的用时是2分20秒上下，这个成绩可以拿到90多分，很不错。

轮到吴雨桐考试了。她调整了呼吸，扭腿，做了热身。入水，两只胳膊用力向前伸，使劲蹬腿，速度很快。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。前50米，吴雨桐游得很稳，时长在她预计范围内。调头，进入后50米。但这时，她突然被卷过来的水呛到，节奏“噗”地瞬间被打乱。她没有面对呛水的经验，有些慌，好在她明白这不是一场比赛，跟自己说要稳住，所以坚持着游着，但速度明显减缓。到达终点，吴雨桐得知自己的成绩，3分整。这意味着这次考试只能拿到70多分。

她有些沮丧还有点遗憾，走进浴室，在浴头出水的瞬间，对着从天而降的水花抽泣了两下。然后擦干脸，走出浴室，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还是有些难过吧，她觉得。吴雨桐打开微信，把经过和结果讲给妈妈听。

吴雨桐妈妈听着女儿诉说，没做声，想着该如何安慰她。她觉得这事儿没多大。但如何让十几岁的孩子，意识到这件事的轻重？有点难。她想了想，觉得“没关系，这是小事”之类的话没什么用，要不，试试逻辑学的方式？

“首先你要清楚这个事儿有多大。它是一个事，这没错，但这件事只是你系列考试中的一个小波折，你知道只要你参加考试就保证能通过，那没考好也已经通过了，就不要让它影响到其他事情。这是充要和必要条件的逻辑，你是不是获得它才会有下一步？不是。这个事情不会影响到你下一步，那就扔掉。下一步是学校的期末考试，那么那个考试在你人生里面又是多大呢？也不大，如果你考不好也要把它丢掉。所有这些事情要按逻辑顺序，要有轻重缓急。”

妈妈这种猛烈又自由的引导方式伴随吴雨桐的成长。她很喜欢。她跟妈妈特别亲密，像姐妹、像朋友，会跳到妈妈身上挠啊挠。

吴雨桐和妈妈

吴雨桐在耀华国际教育学校广州校区九年级B班念书。“她特别酷。”吴雨桐的班主任Judy形容初次见她的印象。刚来有些沉默，Judy说。“不过，后来逐渐融集体了，她就很开朗，会发光，特别闪耀那种。 ”

Judy从储藏柜中拿出吴雨桐做的海报。“她做的东西都很特别。你能从众多作品中一眼找到她的作品”。

她爱画画，她的人物速写透着一股调皮的慵懒感，像穿牛仔服的少年舔冰淇淋，对冰淇淋以外的事，毫不在意。她喜欢观察光影，看着窗户投下来的影子映在叶子上，叶子被切碎，一块一块的。这有点艺术感。

吴雨桐画笔下的妈妈

“我觉得艺术一定要传达一个讯息，是蕴含着你自己想说的话或者一个哲理的，这也是为什么不喜欢临摹。因为它是空白的，是片面的，你没法表达出你想表达的东西。”

吴雨桐做了个雕塑，里面黑色，外面是粉、白这些亮色。雕塑的内部伸出很多荆棘，荆棘是黑色，但伸到外面的荆棘又会被染成亮色。她的很多同学说，你这是什么东西？这是很多蚯蚓从瓶子里面伸出来吗？吴雨桐只是解释没有反驳。她觉得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吧，干嘛强求呢。这件作品，她想表达的思想会超乎人们对一个十五岁孩子的认知。他们并非不问世事啊。

吴雨桐坐在沙发上，有些羞涩地阐述说，“世界外表是美好的，但其实每一个美好的东西背后都有阴暗面。你看到的是黑染了白，还是白染了黑，取决于自己的内心，是喜欢黑暗那一面，还是美好那一面。”

吴雨桐的妈妈一直很支持她的爱好，给她买齐所有她需要的画具，尽最大能力去支撑她的爱好。妈妈觉得，作为家长可以带孩子寻找他们的兴趣，但不要逼孩子学，你可以让他去学第一次第二次，但是第三次如果他真的没兴趣，对不起，你一定要立马停止。“家长不要强迫孩子学习他不感兴趣的事，这可能只是你的爱好，不是孩子的爱好。”

雨桐手绘

在Judy老师的认知中，这个年代不缺精英，但多冷漠利己，“雨桐身上的大气、无私、不把同学当对手，从不吝啬分享的那种品质，特别难得。她有领袖精神，会主动跟我说，把班里比较吵的学生分到她的组，她会帮助同学一起进步。更难能可贵的是，她会针对班级当下学风不够好的地方提出解决方案，比如临近期末，大家学习积极性并不高，她就会说，我们能否采取分组的方式带动大家一起学习，互相帮助。”

吴雨桐面对老师的褒奖有些害羞，“感觉自己还达不到领袖的程度，我只是不喜欢让别人去做事情。大家都真诚地对待彼此，而且每个人看法不同，你也不能强制别人。”

学校组织了一场双语演讲比赛，叫“我与我生活的世界”。吴雨桐觉得今年的主题要比去年的主题好很多。“去年的主题过于狭窄，而今年的主题给了参赛者更多的发挥空间，让我们可以自己决定想讲的话题。所以，今年我对演讲比赛的看法改变了。我不把这当作一个比赛，我把这当作一个可以向全校说任何想说的话的机会。”

在吴雨桐接到演讲比赛通知的前一天，她的学姐问了一个“敏感”的问题，“同性恋是病吗？”吴雨桐说，“亲爱的，当然不是了。”学姐回答，“这才是我害怕的。”这个回答让她决定做关于性别歧视的演讲。演讲的题目叫“柜子”。

“我的稿子是在我灵感突发的夜晚，抱着试图感动自己的心态，在手机上写出来的。我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找事例与范文，一篇稿子，融合了我看过的新闻，我身边发生过的事。”

她在演讲前做了场预演，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。这是她收到最多差评的一次：演讲时手忙脚乱，说一个字脚动一下。太在意时间，没有抑扬顿挫，没有情感。没有感染力。

吴雨桐很沮丧，一周后就要比赛，放弃二字不可能，要么熬要么死磕。她搬来椅子，站上去，假装这是舞台，站在上面摇摇晃晃，手就不会乱动了，晚自习的后半节，冷风对着吴雨桐脸庞吹。她瞅着数学教室的窗户里自己的倒影，反复想象怎么做动作，要不就放飞自我吧，不要管什么时间限制了，超时就超时，我只是要讲好。

演讲当天，吴雨桐还在礼堂前拿着稿子反复背诵。她的老师Judy还很担心她能不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。但一上台，Judy的顾虑全打消。预演中出现的问题，她几乎都克服了。“她就是上台就会发光的人。太精彩，太激动人心了。”

吴雨桐字字铿锵：平等，远远不是一个人说他是LGBTQ+人群时，人们在那里为他呐喊助威摇旗子。这样做，反而格外突显他的不同。蔡康永在节目中哭着说我们不是妖怪；高晓松在一个卫视台，提到柴可夫斯基是gay，被人叫停；苹果CEO库克五十多岁向全世界出柜，是要有多么残酷，他要一直干到这个位置才说出口。当这个话题，有一天像“人为什么要吃三餐”一样，无需另辟讨论的时候，才是真正地宽容这个人群。

演讲比赛上的她

她拿到了一等奖，意料之中。

吴雨桐在耀华国际教育学校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演讲，第一次辩论，第一次话剧，第一次跟班级同学一起做很多事。“耀华跟前面几个学校最大的不同是，我在这里有很多的机会。因为是新学校，没那么多人，机会显得多，我可以尝试不同的事情，比如演讲、辩论、编排班级节目，这些经历在以前学校是没有的。”

跟老师和同学们在一起参加文化周活动

她的弟弟Andy也在耀华念书，8岁，在小学部二年级。他的同学称他为“学霸”，生活老师觉得他温和、懂事、谦虚，在调皮的同龄人面前很有担当。

去年学校的Spelling Bee（英语拼词比赛）上，姐姐是中学部冠军，才上一年级的Andy击败众多高年级学生夺得小学部冠军。

一家俩学霸，常有家长向妈妈取“育儿经”。“哎，我也很无奈。”她觉得，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呀，是不是大家太讲求方法，反而没有把孩子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。

她认为，孩子一出生，独立的个体就诞生了。这个时候，就不要把孩子当异类，认为他们是你的附属。你怎么对待自己的同事、朋友，就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。虽然方式会不同，但态度上得是一致的，你得尊重。

去年，上一年级的弟弟获得拼词比赛冠军

和很多孩子一样，吴雨桐和弟弟的周末也排了一些课。不过他们不觉得这是负担，仅仅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件事，就这么简单，也不累。没别的。

吴雨桐妈妈说，他们很小就开始补习，补习并不是万恶。如何补，怎样让孩子看待补习才重要。你要告诉孩子补习的道理是什么。补习的内容也由孩子决定，今天觉得累了，休息，没问题。她认为让孩子掌握自己的事情会让孩子有参与感，参与感强就有主动性了。而且这两个孩子，也有很多面啊，性格很丰富立体的，绝不是单纯的优秀或者懂事，那多无聊啊。

吴雨桐跟妈妈出去，常会被误认成姐妹。“诶，你不觉得她的外表绝对看不出，有我这么大的女儿吗？”

“妈妈对我影响很大，我和她一起变化，看着她慢慢改变，变得爱笑，我也笑，会云同步。她遇到什么事情，在我面前哭，我绝对是一秒钟就会哭出来。”

吴雨桐，单眼皮，说这些时，眼睛弯得像挂在山头的新月。不笑的时候，有些像窦靖童，看起来特别酷。她从兜里掏出手机，手机壳是line熊，贴着闪钻，晶晶亮。“啊，我一拿出手机，他们就很惊讶说，你怎么是这个风格的。我就这样啊，很多变，二次元的元气少女。”

吴雨桐喜欢男装，因为看起来酷。但她觉得自己穿不出那种范儿，好难过啊。有一天，她在手机上浏览男生衣服，弟弟在旁边玩iPad，吴雨桐朝他瞟了一眼，“来了，我的衣架子”！她像个时尚博主给弟弟选穿搭，引导他如何穿，看起来有范儿。这一点，她受到妈妈的影响。妈妈对他们的教育也是以引导为主。

弟弟Andy曾一度沉迷于iPad，妈妈发觉后，也不说什么，先让他玩。“我观察他几天或者几周。我要知道他为什么爱玩iPad，玩些什么。有些家长直接没收。我觉得没必要，孩子处在社会体系中，你把这些东西没收了，他肯定抗拒。第一没法跟别人交流，第二他也觉得和这个社会脱节了，没其他可以放松的地方。学习和生活，最讲究如何做到一张一弛。作为大人都会觉得有时候需要要发个呆，放松一下。孩子也是一样。他的压力只是和你的不一样而已。没收iPad，你以为对他好，但是孩子会更压抑。”

吴雨桐妈妈观察后，琢磨的是怎么引导他们减少玩ipad的时间。有一天，她觉得气氛不错，就趁机上网找了张眼球结构图，给姐弟俩讲光线折射原理，讲如何让光线正确地投射到眼球上，为什么会有近视。他们听进去了。她不会对孩子说，你不可以这样做，而是说，我认为你这么做下去，会有什么后果，理由是什么。

“我很喜欢讲道理，孩子明白眼球结构后，就开始自觉控制玩iPad时间，那我也不会说你今天只能玩一小时，这没必要。第一天他们可能只是意识到，但没做到，第二天照样玩，第三天我就会说Andy，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自己的眼睛了？他就从那天开始，自觉在iPad上设置使用时间，四十分钟闹钟响，放下，然后干别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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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前，初中二年级的雨桐参加一分钟英文即兴演讲比赛

“我整个人都是从妈妈那学来的。”母亲节这天，吴雨桐在朋友圈发了八张妈妈的照片，配文“不管，每一天都是母亲节。” 这几张照片，概括了女儿眼中妈妈的生活状态：正在打拳击的双手，穿着礼服又有些疲惫的样子，在机场奔走的背影，专注工作的神态。

妈妈给了姐弟俩最好的学习榜样。“其实我没什么教育孩子的方法，你自己做好了，孩子也会跟着模仿。还是那句话，要把孩子当人看。”

对于吴雨桐来说，妈妈对她的影响更多是一种态度。现在，到有了自己小心思的时候了。她会有一些烦恼和困惑，觉得自己长得不够美。晚上不怎么睡得着。啊，做一个懂事孩子还是有些累。想剪一头酷酷的短发。唉，字还是写得很难看哎。嗯，口红生锈了耶。

深夜，吴雨桐躺在床上看着窗户，窗户很小，只有半个她那么长宽。她打开手机便签写“满怀心事抬头一望，竟有一轮明月悬挂于窗子的角落。挤在了没有纱窗的小角落，看我；挤在了床头柜和床边枕边，看她。”

“哇，感觉你的烦恼很高级。”

吴雨桐忍不住咯咯大笑，“你不要把我写成‘她的痛苦是无声的’啊。看起来好非主流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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